春節(jié)前，女兒的學校開家長會。家長會結束后，我們很“中國式”地送給老師一條杭州的絲綢圍巾，表示對她的感謝。兩天后，收到老師 的感謝信。女兒也提及老師很高興。不過，一天吃晚飯時，女兒突然冒出一句話：“媽媽，你送給MrsSpencer那樣好的禮物，實在是很慷慨。”我和妻子聽了一愣，覺得這話實在不像是個五歲半的孩子說出來的。

　　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，女兒又接著強調(diào)說：“我們至少也應該給Nicole寫個賀年卡。她是個盲人！”MrsSpencer是女兒的班主任，全班21個孩子，基本全是她一個人教。做父母的當然覺得她最重要。除了兩個主要老師，還有一兩個臨時老師，一個老師助理。

　　Nicole就是這個助理。我接孩子，一個星期碰不到她兩次，也從來沒有看見她和女兒玩過。送禮的事情自然就想不到了。

　　女兒的話，讓我們很不安。難道她覺得父母太勢利、只知道巴結有權力的人、忘了弱者嗎？她若真有這樣的觀察力和品格，我們當然高興 。其實，我們從小就是這樣教育她的。她三四歲時就宣布長大要開餐館，請無家可歸者來免費吃飯。那時我們住在無家可歸者遍地的紐黑文， 她懂這些是很自然的。但對盲人的關懷，她竟比父母想得周到，這就不是我們的功勞了。

　　這件小事，使我重新檢視孩子的成長環(huán)境。在美國，對殘疾人的關懷早已形成了一種文化，滲透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。孩子剛剛懂事，就 學這些東西。比如，大名鼎鼎的波士頓兒童博物館，一個場地，有各種殘疾人的用具讓孩子去玩。這些東西不僅包括輪椅、盲人用的手仗，甚 至還有假肢，有缺胳膊斷腿的孩子以及他們?nèi)绾问褂眠@些假肢的照片。這些照片，看上去實在太慘，我怕嚇著孩子，不想讓她看，更不愿意她 去碰那個假肢�？墒牵�孩子卻充滿好奇。她最喜歡的，是戴上遮眼罩，手持盲人的探路仗，在特別設置的路線走一圈，半途還會碰到做同樣游 戲的孩子，雙方身體撞到一起，要想辦法躲開對方、繼續(xù)前行。孩子這么玩幾次，對當盲人是什么感覺，一下子就有體會了。

　　另有一次領孩子等公共汽車。車停下后，一個坐輪椅的人通過自動升降機下了車。司機也跟下來，推著輪椅，耐心等候交通信號，然后過 馬路，把那位殘疾人送到對面的地鐵站，前后竟花了四五分鐘。全車幾十號人，全在那里靜靜等待，仿佛什么也沒有發(fā)生。孩子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 里長大，雖然年紀還小，但對許多事情還是比我們做父母的敏感。

　　社會對殘疾人的人道，并不僅僅體現(xiàn)在對他們的照顧，而且反映在用看待正常人的目光看待他們上。這樣殘疾人才能感覺到自己是社會正 常的一分子。要做到這一點，就應該培養(yǎng)孩子從小把殘疾人當成自己正常的伙伴。